研究者们分析了耐克供应链的精益生产管理推广。自2008年起，耐克公司在其服装供应链上推广精益生产，包括了为供应商的管理层提供凯时尊龙官网的培训，鼓励他们采用这些管理实践，并设立一套精益标准来检验生产线是否符合精益生产的要求。这一生产系统的采用需要供应商在生产组织、工人参与和管理制度等领域进行重大改革。截至2015年11月，耐克已经与40个国家的396家服装厂签订了合同，雇用了37万多名工人。这些工厂基本上都是与耐克一直有长期采购关系的大工厂。

    一、精益生产提高社会绩效

    通过精益生产建立高度参与的工作体系。精益生产涵盖了高度参与的工作体系的多种要素。在这种体系中，与传统大规模生产的常规任务相比，工人被赋予了新的重要责任。在耐克的系统中，工人接受了现场品质检查的有关培训，并可以向主管和同事直接传达产品问题。他们可以在发现重大品质问题后立刻停止生产，并肩负着根据要求清洁和安排工作的责任。这种高度参与的工作要求企业加强激励措施，以激励员工的自主决策和劳动付出，并需要加大对工人的培训。而这些投入均会提高工人离职的成本。因此，为了留住和激励熟练工人，企业管理者可能有动力来改善诸如工资和福利等就业条件。

    通过精益生产建立新的管理制度。精益生产强调生产流程和运营能力的提高。在耐克的系统中，生产线必须满足一套精益标准，例如记录和追踪安全、品质、交付和成本的相关指标，实施标准化工作等。这种与精益相关的现代管理制度，为纠正管理流程中存在的潜在缺陷提供了工具，进而可以降低工作中违规行为的边际成本，促进合规行为的产生。因此，企业可能会在与技术合规相关的领域，如危险材料的产生和处理、紧急出口的设置等方面得到改善，进而改善诸如员工健康和安全等就业条件。

    二、数据和分析方法

    作者们使用了2009-2013年，耐克服装供应链上遍布在11个发展中国家的300多家工厂的面板数据。尽管在2009年初没有一家工厂采用精益生产，但截至2013年末，大约有20%的工厂实施了精益生产。

    社会绩效包括了两个指标：一个是健康、安全和环境标准；另一个是劳工标准。这些数据由审计人员提供。他们在检查了工厂建筑条件，与工人和管理人员进行了面谈，并审查了法律文档、时间表和工资记录等后，基于四个刻度，对工厂是否符合相关标准进行评分。其中a或b表示该工厂没有严重违反标准，c或d表示该工厂存在严重的系统故障，且没有做出相应的改进。为了控制可能影响结果的不可观测的变量及可能存在的样本选择偏差，作者们使用了双重差分估计法，并建立了纵向模型，而非横断面的研究，来探索样本工厂内部采用精益生产前后的劳工标准以及健康、安全和环境标准的变化。

    三、研究发现

    1、劳动关系变化的影响

    作者们发现，通过建立高度参与的工作体系，精益生产的社会影响主要体现在劳工标准的改善上。精益生产的采用使得劳工标准的违规可能性降低了15%。为了验证这个结果的稳健性，作者们还尝试了其他的解释因素，例如在模型中加入了各国劳动力市场的不同趋势、耐克逐渐强化的监控和执行力度以及那些采纳了精益生产的厂家在采纳前所显现的趋势等因素后，发现上述结果依然成立。作者们进一步发现，在精益生产的多项管理措施中，与员工薪酬和工作时间有关的管理实践可以有效预测供应商在劳工标准上是否违规，例如精确的工资制度、每工作七天休息一天、提供法定福利、记录工作小时数、工作时间不超过最高限定等管理实践。

    但是，研究结果并没有发现精益生产可以提高健康、安全和环境标准。这表明精益生产的社会影响取决于对社会规范的标准选择。还有一种可能原因是健康、安全和环境的合规需要对工厂进行结构改造，如建造新的消防通道、更换电线或购买去污设备等。与招聘工人、改善薪酬和调整工作时间等措施相比，这些措施的成本可能更高，产生影响也需要更长的时间。

    2、国家的影响

    那么，在不同国家，精益生产是否都可以改善劳工标准呢？答案是否定的。作者们发现，在印度、马来西亚和泰国，精益生产能提高至少半个等级的劳工标准。在越南，这种影响尽管没有那么大，但在统计上也是显著的。然而，在中国、斯里兰卡，以及占样本不到5%的剩余国家中，精益生产并没有改善劳工标准。

    作者们针对中国的结果提出了两种可能的解释。一种是中国的精益生产的强度较低，有可能尚未达到足以对社会绩效产生影响的那个比例值。中国16家采纳了精益生产的厂家中，有6家的精益生产线还不足33%。相比之下，其他国家采纳了精益生产的厂家中，泰国所有的12个厂家，马来西亚10个厂家中的9家，印度所有的3个厂家，均拥有超过33%的精益生产线。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是中国工厂的一些特征阻碍了高度参与的工作体系的建立，如缺乏员工建言和信任机制等。

    3、精益生产对社会绩效影响的限定条件

    跨国公司在学习耐克的最佳实践时，也应该认识到精益生产对劳工标准的改善是有一定的适用条件的。例如，这种影响可能在大型买家中比较明显，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资源可以支持培训项目，而且他们的订单规模也更容易说服供应商投资于新的管理制度。精益生产对社会绩效的影响也更适用于那些与跨国公司有着长期的业务关系、对买家会兑现持续采购的承诺持有高度信任态度的供应商。

    本文的研究表明，作为跨国公司管理全球供应链的一种手段，精益生产不仅可以培养和提高供应商的生产和管理能力，还可以对他们的社会绩效产生深远的影响。因此，当跨国公司寻求可以有效提高供应商的社会绩效的管理措施时，应该跳出传统的以审计和外部制裁威胁为核心的合规政策模式，更富创新性地发掘新的管理手段。

    同时，不同于传统的合规政策，精益生产为全球供应链创造“共享价值”提供了特殊的机会，在其中，买家和供应商都有动力去培育和维护新的管理制度，并能从中获得生产和社会效益。因此，精益生产代表了一种不仅可以在新兴市场上改善供应商的工作条件，还可以实现自我强化的制度变革形式。